2004《傷殘性別化》

gendering disability

Smith, Bonie G. and Beth Hutchison. Gendering disability. New Brunswick, N.J. : 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2004.

。彩鳳2011年2月試譯│仍在進行大幅度修改中。

批判種族理論、女性主義及傷殘

──反思社會公義及個人身份

adrienne asch

「傷殘人士是被分離在孤島的少數。歷史上,並沒有刻意不公平對待傷殘人士。在社會中,只是一直被規範於政治弱勢的位置…。這是源於一個不真實的假設,就是他她們個體參與和貢獻社會的能力不夠。」

批判種族理論家指出,由於種族主義是染了色的人間風景,文化上彷似較平常和自然,唯有當白人精英想提昇自己的利益時,才會容忍包容或鼓勵黑人的種族推進。種族主義算是沒有偏離軌道,而是美國生活自然規律的一部份。反之,法庭判決往往令傷殘學者、行動者或法律倡議者很氣餒,而制度的反應也是可預期的。批判種族理論,為後公民權益運動帶來很多重要的訊息。可供傷殘運動參考的其中一個是──到底,社會改革能否令歷史上被排擠的群體,在美國生活中達致及維持一個有價值的位置呢?那是值得懷疑的。過往,傷殘運動爭取融合教育、社區和就業的民權策略,最多只能幫助部份種族人民的生活。不過,就算是生活物質上有所改變,但「融合夢」卻缺乏種族意覺的。那麼,事實上,是會傷害不同種族的人的自尊和社會凝聚力。認同以上部份的質疑。不過,也未放棄追問社會:「到底,怎樣的能力和才華是人類欣賞的?基於種族性別性傾向身體狀況而提供協助,應該不是為了排斥和貶抑。」追求的社會形態,是部份批判種族理論家所反對的:「當一個社會的目光不再是眼睛的顏色,而是生命機會隨之而來的話,我不能宣稱,健視與視障之間的非社會後果是等同藍眼與啡眼人之間的同異。但我認為,傷殘和社會公義,都欣賞傷殘人和其他被歧視群體之間的同異。

視野及故事作為資料數據

批判種族理論及女性主義主張,大眾社會應更了反歧視的視野,法律應是協助歧視的受害者而非犯事者。舉例來說,因種族歧視而被拒於店舖外、院舍化問題、非自願絕育和學校排拒入學,或是日復日非明顯的歧視,往往令當時人不斷質疑自己是否太過敏或對人不公平。不同種族的人跟傷殘人士的經歷都很相似:在任何交往場域都不被期望擔當成人的社會角色,不被認為可以提供協助,或當傷殘人士工作表現比非傷殘者好時會更被討厭。很多個人分享及科學文章都會講及,傷殘人士面對陌生人、鄰居、同事、朋友或甚是家人時候被輕蔑的經驗。ADA(美國傷殘法案)可能可以保障,游泳時不會被公眾場所如泳池拒諸門外,但卻無法令朋友帶一起去。除非我能說服朋友,他不需為我的安全負責。這些都跟三十年前的種族歧視經驗很似,不斷重蹈覆轍。

認為我所引用的女性主義者和批判種族理論,以及增長中的傷殘專業人士,都越來越享受工作。並不是因之帶來的經濟地位,而是越來越受專業認可。但同時,跟其他人一樣,傷殘人士仍舊經常被假設,在很多場域都不會出現。就算出現,也被假設為要幫助的有一次去一個講座,有人一見就問:「有什麼需要幫忙嗎?」回應:「我有什麼可幫到您嗎?」感憤怒的是,剛認識的陌生人,為何不可當一般人相處?我朋友認為,除非能忍受這些奇形怪狀的相處,否則,是交不到新朋友的!不過,認為就算是交往多年、認識較深的朋友,也不容易接受我參與聚會。法律仍是保障不了傷殘人士在非正規交往出現的歧視問題,不能真正進入主流。法官需要學習更多關於傷殘人士的生活管理狀況。同意anita silvers所言「傷殘人士要証明,自己的傷殘生活並不是悲劇的話,成本是很高的。」

權利理論及傷殘模式

批判種族理論(CRT)懷疑自由公民權的哲學,認為少數種族只可從主流社會受惠。它亦離開批判法律研究(CLS),指出權利語言和法律的重要性。儘管如此,就好像mari matsuda所說的:誰人會相信這兩句話:一‧我有權跟其他人一樣公平地參與社會;二‧權利是任何一個有權人說有就有。CLS由這些基層經驗中學習到的初階是,若要同時相信這兩句話,必須是實行……。我們必須明白,要求公義、行政公正以及政治參與,是如何令人類願意赴湯蹈火。」部份個人和團體都認同,傷殘權運動應重視權利修詞和法律,以爭取公平的社會參與。

不同情緒、生理身體、認知障礙的人士,多年來被否定投票、教育、工作、房屋、交通工具、婚姻和家長職責的權利。十多年來,她他們努力爭取公民權和社交生活的保障。一反過去「醫院模式」為主導的意識形態──「醫院模式」傾向強化傷殘人士是一種缺損──傷殘運動員及學者開始以「傷殘=少數群體」的模式提出:「一個人的身體、認知、情緒組成,並非問題根源。反而是,社會制度和人為環境並沒有考慮包納所有不同特性,因而製造出來的問題。」雖然法庭判決經常有問題,法律執行亦處處難關。無論如何,法律仍是為傷殘權益爭取提供了實質的幫助。

最近,有學者爭辯「傷殘=少數群體」的模式不足以推動實行傷殘保障法,倡議改用「人類變化差異(human variation)要求「全人設計」「傷殘普及化」。原因是:一傷殘類別有很多種和多重,不同的傷殘因人而異,造成不同的影響;二用「人類變化」概念去理解傷殘,就是確認它是人類不同形態的部份,可免除分辨誰是那種傷殘類內誰不是的問題(曾經成為否定推行ADA的藉口);三不同人遭遇不同的環境因素,影響其取得法律保障工作、教育、公共服務的能力。當缺乏足夠收入去支付傷殘相關所需的話,個體是無法揮舞。而沒有多元的理解,改變劃一的規則,他她們是無法增加能力去參與。

「人類變化差異傷殘模式強調,傷殘人士面對的問題,其實是社會制度只為狹窄的人口而設,無法處理多元人口種類的結果。此模式重申,歧視的概念必須輔之以「合理的設施reasonable accommodation概念,才可運用致工作場域或其他公共場域討論。這方面是很重要的,但卻不同意它,因為它沒有處理主流對傷殘人士的致命信念:「傷殘人是沒有貢獻社會或經濟生活,只會耗掉社會資源。」無論如何,「人類變化/差異傷殘模式,可移除「我們和他她們」的傷殘例外思維。提醒我們,所有人類都有不同狀態,身體和精神每日都在轉變,需不同的衣服尺碼和多元的環境。不過,要主流多數人接受這樣的思維是很困難的:「這些無障礙通道的改變,不單止對傷殘人士有價值,而是對所有人有益。譬如說,加大門框,其實同時也方便了嬰兒車。」

以下是另一個很微小辛辣,但可証明社會人士對抗公共交通工具無障礙法律的例子新科技的生產商在2500會員的國際視障聯會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我們生產了一部新的儀器,安裝在巴士上,到站時它就會讀出站名。根據現行的法律,就算未有這儀器,巴士司機也要宣佈站名。這部儀器正正方便了所有視障人士,但司機卻往往會關上這儀器。」

是否他們根本不滿有「非視覺閱讀」的人在車上嗎?還是她他覺得,聲音比同樣意思的路標討厭呢?是否用眼看到的路標才是正常,非視覺性的是「特別浪費」?那麼,視障的人不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嗎?還是,需要用特別貴的方式去找其他工具?還是,她他們要留在家中不要出門呢?到底,怎樣才會願意容忍這儀器?聽到這個故事,我想或許,這個世界根本不想有傷殘人士存在?!那樣的話,爭取父母終止初生又有嚴重傷殘嬰兒的生命,可能是對的?不!除非,生為傷殘人士已得到社會尊重,或當非傷殘主流已確認傷殘其實是很模糊的概念,認可傷殘人士她他有不的社會貢獻,以及同意每人都會經驗不同程度的傷殘。否則,社會仍要抗衡所有相關法律。傷殘政策和政治,應要向非傷殘人士確認──無障礙設施是大家直接或間接地都可受惠的。就如傷殘人士社會保障委員susan daniels風趣地提出:「輪椅人士參加會議,都會自備椅子。」

是否所有缺損(handicap)都一樣?多元化缺損的意涵

現行ADA法案中,嘗試在法理上定義一個叫做傷殘的階級群體,劃出保障群的圈是一個不幸:「為提供適切的醫療和復康服務照顧,我們可能需要比較仔細的種類劃分。例如,只是視障的話就不需輪椅但作為抗衡社會歧視的法例,似乎不需要分辨到底是『真正傷殘』還是被認為是傷殘』。只要是,遭受僱主、餐廳、政府部門不合理和合法的待遇。或者我比較激進。我建議,不要停留在討論誰是什麼缺損傷殘。不如直接思考,有哪些人在怎樣社會、物理、官僚及溝通結構的環境下做不了什麼事。然後,嘗試令環境變得可照顧更多元能力的人,致令任何人不再『無能力為之』!」除非,社會對傷殘已有更多共融的環境。否則,我堅持ADA立案和進行投訴的話,其傷殘定義應該以「被視為傷殘者」,而不需証明是否真正傷殘。

讀者可能會質疑,如果用「人類變化/差異態度對待傷殘的話,麼,就是說,所有人在生命某一刻都可能可以用ADA來爭取福利、服務或工作嗎?ADA是否針對某一些特定群體?傷殘運動員及ADA執行者經常遇到的,反而是,在很多工作歧視案例中,大家都忽略了它可能是傷殘歧視的問題。經濟學家william johnson寫了一篇關於ADA的文章,序中提及:「過往,ADA有明顯的意圖是協助傷殘的倡議團體,而較忽略了另外為數不少的傷殘大眾……。根據資料顯示,個案多數是來自普羅大眾多於目標群體。尤其是,患有不明顯長期病患的中年人或長者……」他提出的數據,不應被理解為濫用ADA。若以「人類變化」的角度去思考的話,不應集中分辨來使用ADA的人是不是傷殘。當事人投訴被視為傷殘,才是重要的切入點。反而僱主應承擔責任,去証明當事人的傷殘是否不能擔當該工作!當然,容許更多人不受歧視,並不是指所有投訴都必然是對的。也不是不讓僱主爭辯合,理設施可能帶來的過度困難(undue hardship)

跟隨種族及傷殘理論發展的步伐,少少總結:「傷殘,就如種族一樣,是社會構造出來的分類。這個說法並不新鮮,但法律和社會向方面,的確仍需要時空去處理這定義意味著什麼。我認為,傷殘雖是社會建構,但也不表示其身心不同的反應,是不真實或沒有影響環境中的遭遇。」醫學上,每種病都有不同層次的反應。社會建構不同的傷殘類別,也並非千篇一律。我們必須從不同角度觀察它的變化,包括:哪方面功能受影響?是穩定還是不斷惡化的?可預期的嗎?令什麼人受影響?它有明顯特質嗎?有些病,是會很影響生命中一些重要的決定。有一些,則是較「隱性」的。糖尿病較不明顯,但仍會影響其餐飲,或社交生活。部份病患者因怕別人知道後會有不良反應,可能會隱藏它。而此舉造成的壓力,又可能導致其他問題的出現。

每個人的缺損傷殘程度和反應,都會因應心理和社會因為等外在於生理的因素,有所不同。傷殘理論家harlan hahn認為,傷殘其實只是引出他人心中「存在性」和「美學的」焦慮。而且,身體不同部位的傷殘,大家接受程度又不一。從社會建構觀點看來,這只表示了某些特質是較難投入既有不同的環境。〈everyone here spoke sign language〉中記載,十九世紀massahusetts裡面聾人的普遍性。在那裡,所有居民都以一半手語一半口語溝通,那麼,聾就不是問題到底,是不是我們不願意改變某些環境去承認範圍更廣闊的人?打哥爾夫球的賽例,可否改到令不同身體能力的人都可以參加呢?

責備近幾個跟僱員相關的法庭判決,其背後的哲學──人沒有足夠傷殘,就不能獲取保護。僱主成功游說法庭:「因著那個人(僱員)的特性而言,環境(僱主方)的彈性已夠,不能再大的了。」我認為,如果僱主訂下血壓是該工作聘請的條件,那麼,僱主有責任先解釋這條件跟工作有什麼關係,再去衡量該員工是否合格。我也不是說,環境是可以無限地更大彈性。只不過,我們真需要認清傷殘的階級性問題。好像律師都不會維修汽車,但社會很少因其依賴維修技工,而將律師的地位降低。另外,若果被標籤為精神病人的僱員遭受歧視,可能是跟原有的一些對精神病的恐懼混淆。並且會遇上「常規的管理阻力」──不願將有特性的人,併入概有固定的環境。

這一章節的開端,我就提問:「到底是不是所有傷殘是一樣的?」其實我想推動的是,與其不斷講個人的傷殘,不如講講環境。就好似技能一樣,不同的傷殘狀態都不一樣,而且有些傷殘病痛,不講出來,是不會觸動既有的恐懼。能不能共融,不是個人的缺乏,而是,社會是否以一個人類變化差異模式處理人的問題。

以融合為目標?

不同種族要求融合(integration),是因為白人主導的機構是資源較優越,需要融合黑人或不同族裔。但peller 有這樣的提醒:分開分隔是不一樣的。自己選擇的分開有時是需要的,以及有價值的。」分開是有相應配套,想分開的一方是自選的;分隔則是有歧視性的,被分隔的一方是被迫的,非當事人可操控的。因此,若是分隔的話,就必須要求融合?不同種族本身其實沒有差異的,只是歷史中形成的歧視,因此,應以融合為目標?peller質疑真正融合的可能,最終,反是遭種族滅絕。種族的建構,在意識形態層面是要克服歧視。但實際上的操作,就是關於延伸社會資源和個人動力至白人學校、工作地方、社區和態度。某程度上是成功。但面對的挑戰是,同時將有活力的黑人社群,排斥於整體社會之外。

種族的經驗又如何應用到傷殘呢?傷殘面對幾方困難:沒有自然的群體;傷殘各異;醫療又被壟斷;由非傷殘人士主導的傷殘服務,經常反對有政治力量的傷殘社群的發展等等問題。我所倡議的,是跟60年代種族運動的融合主義相似的──爭取保留需要個人協助服務的人在家或為區,遠離院宿。我大力激勵傷殘領袖和學者投放精力,發展青年傷殘到鄰舍學校,而不是要獨立的傷殘學校(就算是由傷殘人士主導的)。要達到真正跟非傷殘同輩的共融(inclusion),是需要環境的改變。當中,包括老師改課程表、不同的語言設備等等。當然更加需要建立的是,不同的傷殘人士政治行動和支援組群。

種族意識、傷殘意識和身份政治

iris young形容壓迫的五種面向,包括剝削、邊緣化、去勢、文化帝國主義和暴力,的確有助我們討論傷殘運動的方向。傷殘人士缺乏家人擁有同樣經驗,跟傷殘群體也沒有地理聚集的不利環境。經驗壓迫的傷殘人士而組成社會和政治組織的人,都共同分享她他們生活面對的壓迫,就是經常被過份庇護、不受理、誤解和虐待。傷殘群體有豐富的文化,她他們有時會以劇場和詩的方式表達出來。一些長期的傷殘運動員都是「互相綁在一起」的。不只是因為友誼或運動歷史,而是,傷殘政治的情感成為了她他們生活的核心。1986年有一研究顯示,傷殘人士多數認為傷殘是跟少數群體地位相近。另一部份的學者則提出,如果要令傷殘人士在壓迫性的社會中有好的生活,必須建立傷殘=正面中心的身份認同。就好像,種族和性別也可以成為身份認同的中心元素一樣。

不過,跟種族不一樣的是,傷殘不會是整家人共同擁有的身份認同。家長總是在「教養傷殘小朋友=負面」的單張傳社教化下生活。從來,沒有人那麼刻意宣傳,社會的貧窮、差的教育、失業等等社會問題統統也令她他們的小孩危險。而事實上,很多傷殘人士家長養育傷殘小孩的過程,往往有很正面的經驗。她他們的經驗足以証明,社區是可以確認共通性及差異性。認可共通性,是可以超越身體和傷殘狀態的差異。性/種族/傷殘等等,其實是互相影響和互相交織著我及大家的生活。很多敏銳的人,可教導或為傷殘人士寫故事。我在關於母職的課堂上,也納入了傷殘母親的故事。所有少數群體的學者,在不同範疇都需要警覺到,其工作對該群體的意義。

christopher nolan在訪問中被問及他是否想離開輪椅的時候,他說他會回到輪椅的。亦有視障人士說:「(視力回復?)或者那會是很有趣,亦方便了。但是,我認為那不會改變我對生命的投入、興趣、熱情,我如何理解世界、人際關係、工作和玩樂。」

我夢想建立的社會是這樣的:

「希望沒有人的生命選擇,是要取決於其種族傷殘地位。希望比起現在,我們不需要不斷思索自己那個特性較受影響,令人更自由。我們否定這種個人化的身份認同,與此同時,也不應本質化群組的身份認同。要徹底消除壓迫,是需要消除「組群」的分野。我認為,自己生命中跟傷殘人士結盟,只是整體社會改變的抗爭之一,友誼之一。最後,我不會對此身份認同持續感興趣。

不同的女性主義或種族理論家,都支持這些價值,包括:我們需要自決而不是自足;要互相依賴而非獨立;靠人際連繫而不是功能性地分開;建立人文社區而非身體自主。而身份政治的重要性,是在於找出身份認同群體中的問題,而非社會關係製造身份認同群組。就如judith butler直率地講出身份政治的限制──你可以連接任何你想要的身份認同,你需要該死的資源去回應一些痛苦身體的實質問題。如果要資源,需跟其他人合作,要關心其他痛苦身體,超越自己的情況……。如果堅持單一特質的話,任何一個身份認同的多元、流動氣質,都會蒸發掉。而傷殘人士的「人類變動差異」模式,就可增加包納度,減低排斥性。假若社會環境夠開通的話,我們根本不需排斥。如果要比較種族和傷殘哪一個有較大限制的話,我認為要視乎哪個運動能否爭取到,該群組的人不再被環境造成「傷殘」。舉例來說,在現今社會來說,多年的種族民權運動已令不同種族的人不致「傷殘」。我相信,傷殘不止完全還原為社會建構的問題。無論如何,美學經驗和活動都不應排除生理問題的人。就正如聽障人士未必聽到音樂,但她他可以看油畫。我認為人類變動/差異模式更進一步可點出──聽障人士本身有不同的聽音樂方法。

我跟女性主義者和批判種族理論家一樣,對轉變自己的種族身體能力等等不感興趣。我們需要的是,跟彼此合作,獲得更大的公平和共融。欣賞人類多元化複雜性的能力,目標是要建立一個盲和膚色變得無關痛癢的社會。

〈為何不應修理(固定)雌雄同體

──從酷兒理論和傷殘研究中得到的啟發〉

sumi colligan

 我非常關注北美雌雄同體協會(ISNA)倡議。她們認為,我們需要預防那些為「生殖器不清晰」人士而做的「糾正手術」。此群體內的人,跟傷殘人士日復日的生活掙扎很相似。兩者的共通點包括:一‧破格的類別、面對醫療管理問題、聲音被消滅;二‧刺激著「外人」壓抑的幻想;三‧挑戰一般對性與身體的假設,重奪兩群被負面形象框緊的人的身體歡愉;四‧行動者都質疑那些將她他們放置在「固定」位置的主流文化象徵系統,同時確立兩個群體的人自己獨特的存在價值。就如david mitchellsharon snyder(1997)所提出的,過往傷殘的身體經常被視為自然的,因而,中斷了思考跟其他已發展的社會議題和理論的關係。

當代流行文化及醫療文化,都有大量對傷殘與種族、階級、性別和性交錯的身體文化建構的探索。它們是顯而易見的,就算沒有傷殘研究觸角的也可檢測到。就算如是,我們也必須抱著幾個質疑:一‧為何面對多元差異的身體狀況時,慈善和同情的反應會被認為是可取的?二‧為何傷殘就等同沒有性?三‧為何生理性器官的性別和性別身份認同要一致?四‧為何被固定或「修理好」被認為是道德上最重要的?

之後,進一步要追問的就是fixed的定義。從字典上的動詞定義是:「使在秩序內」、「修理」、或「扎緊固定」;名詞方面:「是尷尬或不舒服的位置」。從這些定義中,可推敲出為何西方文化要將傷殘「中性化」,使雌雄同體變成「傷殘」,同時將她他們放入「正常化」的規範中。而後現代拉闊身體彈性和類別的反應,可以抗衡「正常化」的問題。不過,也不應成為唯一真理。我們必須回到真實身體的經驗,以及當事人的參與。

雌雄同體與傷殘作為文化景觀?

這一小章節,主要簡單闡述1617世紀現代醫療霸權之前,西歐如何對待「偏離軌道」的身體。16世紀宗教、科學和色情並沒有清晰的分野。尤其是在反改革的英國,「妖怪」是被視為神的啟事,透露旁觀的罪行,也值此觀察「內在的我」。這類身體挑戰常規界線,更是被置於嚴密管理。到了17世紀未,開始轉向到商品化及分類中,更多的註明「畸形」的流行娛樂表演。直至20世紀前,此風全盛。這些被展示的身體會被「物化」,通常被等同是人類低等進化的形式,與「性」和「種族」交錯,互相掀動。而女性的身體,又總是被放置在無法達致理想的框架內。之後,「畸形」被帶進醫療技術和專家查究中,無法在公眾面前撕開「正常」的神秘面紗。

醫療化的雌雄同體與傷殘身體:式樣翻新和改革

我認為michel foucault《臨床醫學的誕生》和《性史》,都紀錄了過去兩世紀西歐和美國的醫療、專業等等如何運用其權力去命名、放置、規管、懲罰和改造個體。不單止檢查及轉變肉體的道德涵意,亦重新展示肉體如何被分離和馴服,更勾勒出現代性的輪廓。而專業知識技術與制度力量結盟,就是所謂的BIO-POWER,從性、歷史、疾病和瘋癲等等各方面,增強國家的人口管治。我想提醒大家的是,michel foucault眾多的分析中,卻欠缺了傷殘部份。舉例而言,「復康工業」的急速增長對「不正常變態」與「正常」之間規管的分析,其實非常切合BIO-POWER的分析,可惜欠奉。1980michel foucault在「陰陽人」〈何秋蘭‧巴賓〉的日記出版序中,質疑18世紀中醫生將人=「有真實的性別」的總結。alice dreger進一步確立他的觀點,指出「陰陽人的歷史」其實是「真實的性別」的鬥爭史。(queering of medical authority),是防止醫療定義和程序的重要策略。不單要打擊「生殖佈局」單一性的假設,更要拆穿醫生總是用手術、荷爾蒙治療及法律權威,軟硬兼施對待當時事人(及其家庭)的強制性等等的問題。

近幾十年,醫療介入(糾正手術)都是於嬰孩時期就要進行。因此,自我身份認同不能起作用。anne fausto-sterling推測,由於雙性人擁有不同性別的能力,更有力去激發同性戀的幽靈。當然,同時也觸動醫療專業的不安。醫生爭辯單一性別才是「自然性別」,否定性別的社會文化因素,成為鞏固異性戀社會的同謀。過去幾個世紀,傷殘人士同樣成為醫療凝視(medical gaze)的對象。傷殘人士被固定在本質化和內化身體真理,被不同規訓機構管理著,被定義為需要「補救」和以慈善心態對待。復康則是以「協助」當時事人完成「自我認同」為名,實際上是要將當事人「劃一化」。不能被醫療「修補」的雌雄同體,要被去性化、孩童化,結果亦要依賴「醫治」他/她的機構。

簡單來說,治療為消除,復康是為「同化」。傷殘人士跟雌雄同體遭遇非常接近,都被視為擾亂了身體性別分類。她他們的身體和慾望,都被分辨出來,更被強制了。

修補(固定)身體,分隔慾望:建構「無性」

更重要的是,以上的論述和實踐將傷殘和雌雄同體的身體「去性化」。無論是想像這些身體是缺乏或過多而造成的威脅,亦否認其性歡愉的需要。兩個群體從而循環在社會的邊緣。近代對兩個群體的醫療化過程,專用醫學名詞等等,引來對傷殘雌雄同體身體的禁忌和恥辱,都強化了其文化呈現和人際關係。最後,異性戀和單一身體標準的假設,仍是為鞏固所謂「性=私人和正常」秩序服務。在充滿被排拒的恐懼下,性選擇很易被削減。就好像一位雌雄同體的雙性戀者morgan holmes所說:「我知道慾望不一定跟身體的差異鎖死上的。但當伴侶的恐懼未能消除的時候,尤其是女性伴侶會怕我那怪怪的陰戶,而放棄我。」這個時代對身體的期望,是文化性而非自然性的。

有人成立「中性/無性」小組倡議,「無性」應該是一種選擇,應該成為「選擇性」的自我身分認同和實踐,更應被尊重。能夠避開手術的人,對身體的滿足感和性快感,都是值得我們留意的。身體的真實和主體性往往被「所謂的真實」掩蓋了,生殖器和身份認同的不一致往往被認為是不真實的。michel foucault認為,我們強迫地不斷表達性慾,只能表明了現代化的監視系統和技術之嚴密,不是我們最心底的想法。因此,講出來的故事論述和身體的真實,必定有距離。

「傷殘性」問題,將傷殘和雌雄同體扣得更緊。有明顯傷殘的人士面對其中一個困局,就是普遍都假設了她他們是無性,或將她他們去性。去性的原因有兩個:一方面,是想值此取消其成人資格。性主體是西方現代成人元素之一,當傷殘被否定其主動性和主體性的話,其性態也被消弭。而且,傷殘人士在醫學上被病態化,她他任何的性都被邊緣化。另一方面,是模糊其性別角色認同。傷殘及酷兒作家eli clare解釋:「性別的建構不止是基於男女性生理身體,更依賴一個『非傷殘的身體』!」更嚴重的問題是,當「視覺形象」及「可見性」構成了更複雜和矛盾的情況下,她他更被排拒於LGBT的群體想像外。若果傷殘人士的身份是外顯的話,她他不可見的身份會更易被忽略。

鬆動「固定」及其封鎖

雖然酷兒理論常被認定為:打破「正常」的不穩定性及其遮蔽的不平等。不過,micheal waneralexandra chasin也另外提出了很重要警號:「『正常』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以致同志運動也會被它削弱了運動的先進性。就好像,高舉同志婚姻,以及受資本主義吸納,都是被『正常』吸引所致。」事實上,這樣將會很危險的。「正常」的論述和策略,會限制了公眾對多元身體和性表達的知識,進一步邊緣化那些不能或不想被「修復」的人。而雌雄同體及傷殘運動,都必須避免變成「正常」,留在邊陲

傷殘理論家rosemarie garland thomson認為:「傷殘的身體,最能証明身體的不定性。也因而,常常成為修理和封鎖的對象。攝影是其中一個非常受歡迎的技術,將『凝視』合法化。舉個例子,同志運動發展起來後,資本主義都非常懂得去利用其形象,刺激消費和慈善。要小心的是,太強調商品化的視覺,會限制公眾對性多元(/傷殘)的認知,或甚掩蓋了運動的議程。雖然如此,近來大行其道的『傷殘時裝』,也有一定的激進性。高級時裝的視覺形象,一直只是『標準』的身體論述,而傷殘身體卻只被描繪為『可憐』的。這種接合和分離之間,正好質疑過往傷殘的僵化形象。」(彩鳳卻認為,在社會不斷演化過程中,我們的確不能無視這些現象。不過,這種方向的文化批判分析,未必能釋放空間。反而,很大機會只成為資本主義的共謀。)

重疊結盟及去醫療化

halperin曾論及:「權力也是正面和具生產性的,能產生行動的可能和選擇,最後製造自由的場域。」雌雄同體,一方面是醫學及詞,另一方面是當事人的自我定義。中間的分裂,可革新既有的治療和性別分類。

ISNA(北美雌雄同體協會)的例子說明了,除了打擊既有性別假設之外,同時需要找運動同盟,有助強化運動的理念。此協會最初只是個體與個體聚合的網絡,後來已演化成更政治化的方向:要求醫療人員更主動協助雌雄同體嬰孩的父母,讓她他們能更快進入社會。雖然,協會的努力仍未完全戰勝僵化的性別系統,但是,協會仍能保持兩個重要的理念。第一是維護身體尊嚴;第二是爭取嬰孩「知情後同意」(informed consent)的權利。這些爭取,拉闊了身體和性別的開放性,是令所有人受惠的。協會的爭取,同時亦影響政府重新檢討「女性性器官的切割」的政策。後來,NOW(全國女性組織)也支持ISNA,且改用了ISNA建議的名詞「雌雄同體女孩」,而棄用歷來的「雌雄同體嬰孩」。chase指出,大多數雌雄同體就算是以異性戀自居。但因其身體的狀態,也傾向分享「酷兒」的身份認同,亦連接到社會公義的理念上:「我生來的身體只是有差異,並非疾病。」

鬆動醫療模式內的問題,減低它的壞處,可令它更適合人用,令人選擇更舒適的生活。另一個我們要打擊的是「治癒的意識形態」(ideology of cure)。因為,它長期將有疾病或傷殘的個體排拒於社會。雖然運動經常大聲批判這意識形態,可惜未能對抗完美和身體操控的慾望,似乎也不能消除社會對差異的恐懼。舉例而言,ISNA定位是比較接近酷兒理論/運動,多於傷殘運動,這是非常值得深思。到底,她們是因為喜愛酷兒理論強調的「建立同盟」,還是根深柢固抗拒「傷殘」這個詞語?chase也曾向我透露,有些雌雄同體的人很抗拒「傷殘」=「病態」(pathology)將傷殘放置在必須逃離的的低等位置。而真正的限制,造成所謂的methodological distancing,亦是「正常」的誘惑之一。幸而,不止chase,還有其他人都認同:「實際上,除非我們消除大家對傷殘身體的次等地位,否則,西方文化中不少群體被『病態化』的情況會繼續,無法無天。而雌雄同體和傷殘之間,就好像小河流和大河流的關係一樣,最終必須交匯。」

呼喚流動性

我,以身為傷殘女性主義者酷兒的身份呼籲:

「我們不要順從『正常的完整性』這意識形態。我們必須挑戰,既有類別和文化建構出來的身體。歷史,是非線性和固定的。有時身份的宣稱是為了生存,也有一定的位置。但更重要的是『具體化』,而非為『身份』和『區分』而為。

〈翻譯女人〉

brenda jo brueggemann

我是一位聽障女性。生活上和工作上(學術),長期都跟不同的手語翻譯人士接觸。手譯者的身體和翻譯經常變成是我的「第三空間」。亦即是接通健聽世界的「接觸區」,或可稱謂「連接符號的工作」(working the hyphens)對於聽力困難的人士來說,這是非常重要的空間。本章主想確立的是,八成半以上由女人(尤其白種女人)從事的手語翻譯工作,是很的重要的。同時,我們必須反思翻譯過程中,聽障人士與手譯者的權力關係。當中,涉及幾個層面的問題,包括:為她人發聲、翻譯的政治性、照顧的倫理、公義和代表性等等。

我想從三個學術交流的翻譯場景(片段),展示出在這「流動的空間」中,同時間,每分每秒都存在「倫理選擇」的問題。

一‧幾年前,我參與了一個人文學院辦的會議。當中要看一段錄像,以探討「世界媒體和文化中心」和「連接跨文化溝通」等議題。可是,放映的劇院卻是非常的烏黑。無法看手譯,影片也沒有開場未幕介紹。令我和手譯者都感到諷刺、份外尷尬和憤怒。更諷刺的是,人文多元性學院委員會希望我能帶入傷殘的角度,因而委任我。並且,指派了我當日發言,發表委員會該年度新增的提昇多元化獎項。也刻意安排了「最好」手譯員給我。可惜,劇院的情況,令我和手譯員完全無法理解影片。放映結束時,手譯員立即用手語問我:「您想我說些什麼嗎?」我立即回:「不!我自己講!」類似的經驗,對聽障人士來說,其實日常發生。那展示了兩個問題:一個是關於翻譯政治和,另一個是翻譯員作為倡議角色的矛盾。無論是個人而言,還是從專業角度理解,我認為身處那種挫敗的場景,手譯員的陪伴是非常重要的。

二‧兩年後,我跟同一位手譯參加另一個人文學院的會議。當中,要投票決定是否取消一個有十年以上歷史的單位(還是給予該單位作為學系的名份)。根據議程,投票前有二十分鐘要作討論。一位資深的委員足足用了二十分鐘發表反對這單位的講話,時間到了,沒有任何人可再發言。一開始,我的手譯員被指派上台做手譯。慢慢地,健聽的參與者都不再看那位委員發言,目光都聚焦在手譯員。更複雜的事情是,一般手譯員都會用身體姿態同時表達出發言者的聲調和語調等等,而我感應到,當時手譯員陷入了一道德選擇的矛盾中。那矛盾就是,應該正確(加上適當的表情)表達發言者的意見,讓作者自己去「聽」,還是帶有批判發言的角度去翻譯。最終,她選擇了目無表情地翻譯。亦即是,一方面她選擇違背了專業訓練中正確翻譯的原則,另一方面她保存當時人的意圖的原則。這次的事情,一直深刻在我腦海中。

三‧同一位手譯員,幾個月前的表現卻完全不同。那次,我在學校舉辦了個「三重盲的閱讀會」。邀請了三位非常好的視障作家朋友出席,她他們以不同的技術公開地閱讀,一起探索「盲讀」(blind reading)的概念。其實,我本身不一定需要一位手譯員。請手譯員來,一方面是因為她的「藝術性翻譯」不錯,另一方面是想準備給一位聽障學生的(他最一分鐘真的出現了)。那一次,又是在那「烏黑的劇院」舉行。不過,這次令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劇院環境沒準備好。而是到最後一位「盲讀」表演時,手譯者在盲讀者兩呎之外,以完全藝術性的模式去「表演」,迷住了所有人。雖然很多觀眾都非常欣賞手譯的表演,不過手譯員也為自作主張又極端投入,而向作者道歉。

舉這幾次的例子,是想說明,手譯者在不同的場景,出於不同的原因而,都不會是「中性的翻譯」。這也就是翻譯存在已久的問題:「中性的迷思」。這個問題是很重要的,因為我有書寫能力或其他表達的方式,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接通「健聽主流世界」,亦已在當中佔了一個較有權力的位置。如果換著是其他聽障人士呢?我們就不能不更深入正視手譯者在翻譯時也有參與「發聲」的現實。

另外,我進一步找了5位美國華盛頓「最好」的手譯員,就著專業中的「權力關係」「代表性」問題作對話。當中,我從「專業守則」開始。場景是手譯員陪同當事人去見醫生。當事人沒有告訴醫生他有服食其他藥物,裡面呈現的矛盾包括:到底當事人是否刻意隱瞞?還是只是忘記了?如果是刻意的話,是否應以當事人意願為先?如果沒坦白又影響生命危險呢?或者當事人是想自殺的話,又該如何?有人認為,就算怕當事人自殺(出於保護當事人),也不應該化當事人告訴醫生。因為這牽涉到當事人自由選擇的問題。就好似健聽的人,也可選擇隱瞞醫生一樣。另一個重要的守則是保密。聽障圈子很細小,手譯員更不應隨便透露當事人的私隱。

手譯員佔了大部份是女性。健聽世界似乎是由男性主導言語中心溝通模式和文化組成。因此,非常值得看看,女性在另一世界是否帶出獨特的權力關係。我從聽力學、手語和聾人教育三方面著手,做了幾年關於女性權力與聾的關係研究。尤其是關注「氣質」(ethos)方面的探索。研究由女性在第三空間的製造的彈性,總結出六大元素:一‧照顧倫理和公義倫理是交替出現的。個人與集體對當中的理解亦是交錯出現,影響著手譯者當場的決定。二‧手譯員每次面對非常複雜性的問題。舉例來說,當其他人都不理會手譯的時候,手譯員繼續還是離開?或者手譯能力真不適合該場討論,又該如何?(可能是有不少專用名詞您不認識的!) 又或者,手譯員已認知當事人是處於一個「權力較低位置」的場景,又要如何處理呢?三‧可能出現特殊情況或者普遍文化性別化建構的權力問題,那麼,到底應否設立倫理底線去應對?(為何總是有最佳傳譯員的皇冠?當中有否性別定型的問題嗎?)四‧關於手譯員自覺的專業倫理的矛盾。她他們只是工具還是有力的倡議?由最初認為手譯員應當站在保護聽障人士權益立場出發的倡議角色,到近年力推手譯只作為「中立工具」,都是聽障歷史上一個重要的爭論。從而,引發不同的問題。五‧手譯員如何想像(聽障的)「他者」呢?事實上,這也反映了(健聽的)自己,想像的「聽眾」到底是誰?手譯時,其實是手譯員的(健聽的)自己與(聽障的)「他者」對話嗎?六‧手譯員實際上深入地參與在翻譯的政治內。在「翻譯三角關係」(聽障者、手譯員和聽眾)中,手譯員必須面對翻譯、音譯和溝通的跨文化性問題。有時候,健聽聽眾太依賴手譯,集中與手譯員溝通,反而忽略了當事人,容易造成權力傾斜。相反地,亦有手譯員投訴在溝通的三角關係中,完全缺乏權力。

以上種種情況都有再思考的空間。唯一不可接受的情況是,要求手譯員代表當事人發聲。而最後一個我關注的是關於「意願演說」的力量,亦即是關於自己的意願+容易表達的空間方式。

〈結合傷殘,改革女性主義理論〉

rosemarie garland-thomson

近幾年,傷殘理論從醫學、社工和復康領域發展到身份認同研究。從公民運動的熱情中,女性研究和種族研究發了一套關於身份認同批判思維的學術模式。性別研究、酷兒理論、傷殘研究和種族研究互相交錯,對社會公義、主體形構、服從的知識和集體行動等等,形成更豐富的理解。事實上,傷殘理論跟25年前的女性主義發展很相似。過往只是大家互不認識,未理清「兩個理論」之間的關係,現在,大家都在不同的學術領域中興盛起來,亦交匯在身份認同政治的研究中。主宰著傷殘歧視的,是「健全/傷殘」(disability/ability)這個系統。它又再糾結種族性/階級等等系統,跟性別的界面複雜地交錯(「交織性質」)。交織出更複雜,而又被隱沒的傷殘性別歷史,以及分析知識的系統。相對來說,性別理論已經歷幾十年的發展,而傷殘理論則是較新的。雖然,性別理論仍面對不少被主流學術的排斥,身份認同研究仍有不少辯論。不過,在互惠互利互相的衝擊下,兩個理論必定能夠有好的結合和改革,建立出女性主義傷殘理論。

女性主義傷殘理論

結合和改革,是為整體的公民權利運動的政治性而行。「結合」的意思就是,要達致平等,必須包含所有被排拒和被從屬的人;「改革」意味著,要重新想像既有的知識和秩序。將傷殘「溶入」女性主義,另一個重要的因素是,女性主義的學術知識份子工作,明顯是要跟創造一個更公義、平等和融合的社會有關。

toni morrison曾說:「黑人的民族自豪感,是一個滲透美國文化的概念。而傷殘一樣都是普及的意識形態,是一個告知我們文化上「我」和「他者」的概念。傷殘跟性別一樣,是一個流行於所有文化層面的概念。它是結構性制度、社會身份認同、文化實踐、政治位置、歷史社群,也是人類共同分享的具體化經驗。女性主義傷殘理論最基本的目標,是想爭辯「人類多元性」(human diversity)這名詞。讓我們理解它的限制在哪、身體的物質性、多元文化主義、以及各個影響詮釋身體差異的社會組成。最簡單的一點是:

「結合傷殘成為一個分析類別和再現系統,可以深化、擴大和挑戰女性主義理論。從而擴大集體、質疑我們既有的假設、為女性主義式的『交織性質出分力。傷殘X女性主義,並非想創建另一個分離的女性主義。

學術女性主義是一個非常複雜及矛盾的理論母體、策略、教學法和實踐。她亦是一個協作性、跨領域和自覺性很強的文化批評。學術女性主義的目的就是要審視,主體如何在性別種族能力階級等等的再現性系統互相建構、扭曲和互相矛盾。重申一次,女性主義傷殘理論引介「健全/傷殘」(disability/ability)這個系統,進入多元及散播性的世界成為分析的類別,目的是要拉闊既有的文化多元的意義。同時,把學術更完全地結合到想塑造的大世界裡。女性主義傷殘方法,更要反思「健全/傷殘」(disability/ability)系統。從而,令我們更了解身體的文化歷史。不單要超越過往身體只是被等同為疾病、健康、美麗、基因、老化、再生產科技、義肢和空間行走權利等等的議題想像和討論,更要重新整合女性這個類別。反思身體醫療化「正常」優越位置的問題,加強身份認同的社會建構,以致對融合的委身之間的連繫,都能令我們明白更多性別與性、個體與平等、少數群體的定義等等。更能重新審視自主、完整性、獨立、依賴、健康、外表、美學、身體的尊嚴、社區、不同生活文化面向、以及和完美觀等等的概念。

取代過往都將傷殘等同少數群體的慣例,女性主義傷殘理論引介學者eve sedgwick稱謂「普遍化視野」的觀點。也即是說,我們要重新看待,傷殘是一個橫跨人類生活光譜,是一個既持續又決定性的重要因素。了解它,讓我們更了解人類、與他人的關係、具體化的經驗。再者,此理論不單止是為傷殘女性而設的,是為所有人。因為傷殘是最人性化的經驗,觸及每個家庭。如果我們夠長命的話,一定觸及我們每一個人。

「健全 / 傷殘」系統

此系統一方面造成很多身體標籤問題,但同時也是最有潛能去激發一個重要的批判性政治。傷殘就如femaleness(女性)一樣,並不是一個自然而然地=低劣、不足、或是不幸。傷殘,是文化偽裝出來對身體的敍述。它猶如性別和種族般虛幻。傷殘有四個重要的面向:一‧這是一個為詮釋和規管身體的多元性的系統;二‧這是一段屬於身體與環境之間的關係;三‧這是一套生產同時健全身體和傷殘身體的實踐;四‧這是一種描繪與生俱來不穩定的具體化自我的方式。傷殘排斥不同的身體形式,同時,又過份包涵了或被等同了一些負面的意識形態。當中包括:疾病、畸形、瘋癲、醜陋、老、殘廢、折磨、發狂、變態、疲憊不堪等等。傷殘身體被貶低,被視為不跟從社會標準。這個系統,只熱情招待與「傷殘定型」以外的人,為他們提供資本,佔據社會有利位置。

女性主義傷殘理論,必須打破「傷殘是個人問題」這一「非自然本質化」的假設。認清它只是壓迫性系統其中一部份。因而,女性主義傷殘理論要參與批判理論,建立以下幾個基礎:一‧再現結構真實;二‧邊陲定義中心;三‧性別/傷殘都是指涉權力關係;四‧人類身份認同是多元及不穩定;五‧所有分析及檢討都有其政治意味。在這些基礎上,再深入研究這四個互相交錯、概念和實踐又同時發生的範疇:一‧再現;二‧身體;三‧身份認同;四‧行動。

再現

追溯西方文化歷史,由阿里士多德開始,已將傷殘和女性合併了。定義女性=「傷殘的男性」,是「不恰當的形式」,是「怪物」。這就構成了性別與傷殘歧視問題一個交織點。女性主義理論家iris marion young曾經提出:「在一個性別歧視的社會裡,女性具體地就處於傷殘的狀態。」研究顯示,社會定型將家務勞動主婦、傷殘人士、視障人士、智障者、長者等等,歸納成「無能力者」,成為「他者」。在性別/種族傷殘系統糾纏之下,進一步將被屈從的人民呈現成為「不能被思想和靈魂救贖的純身體」,常被標籤為匱乏或過多。譬如說,一方面,女性=「陽具缺乏」而歇斯底里;另一方面,傷殘的身體亦被定型為發展不良和發育不全,是病態的。不同的身體形態,總是被矮化或過份誇張出來。女性、傷殘和黑人身體都被假設為依賴、無能力、脆弱、身體不健全。陰性氣質和種族很相似,都被定型為是傷殘的表現。

屈從的身體總是被塑造成缺乏或浪費的圖像。歷史上很多妖怪(monster)的形象,都跟性別種族和傷殘的身體扣連起來的。19世紀墨西哥印第安有鬍鬚的女性,總是等同妖怪般被人展示出來。近年,女性主義都傾向認為,這些混雜的形象,對女性主義政治來說,極具超越的潛質。可惜,這些身體卻鮮有被認真納入真實的傷殘身體去看待。這樣的話,不單抹殺真實身體的歷史,亦失去將傷殘發展成為女性主義批判理論的機會。再者,這樣的再現,也將這類身體等同為該棄置和可犧牲的,最終成為消滅的對象。種種歧視性的實踐,全是由再現的系統合理化。排斥性的態度,不單改變人的關係,也打造我們的自我感。因此,我們必須理清傷殘如何跟其他再現系統發生作用,如何互相影響。

身體

女性主義理論第二個傷殘分析的面向是關於身體。女性主義理論強調,我們必須檢視身體的物質性、政治性、活生生的生活經驗、跟主體性和身份認同的關係。這也是女性主義跟其他批判典範不同之處。亦即是,細心檢視跟身體有關的所有不同物質實踐範疇。

女性主義傷殘理論提供一套特別有力的分析,嘗試點出,現化代中女性身體如何被醫療化,以及女性和傷殘身體如何被想像成醫學上不正常的。在文化建構中疾病其實被等同為性別中的陰性化氣質(gendered feminine)。而這種意識形態極度影響知識系統、診斷和治療學。西方文化有一段很長的歷史,將理想化男和女打造外表形式的經典,就好似1893年的dudley sargent。於現代性中,她進一步成為眾人要達致典範。女性美麗的身體,亦變成是自我規管和消費式的。似乎,女性主義傷殘理論最尖銳的批判,就是揭露出外表的政治性,以及屈從身體與醫療化交織出的政治性,也揭穿了「外表」和「健康」其實承載著相類似的規訓目標。1930以醫學論述發展出來的矯正內衣,跟十九世紀以服裝潮流姿態出現的束身衣,其實性質相同。它們的目的,都是為性別和傷殘系統服務,強化「標準化女性健康」身體。再者,女性主義傷殘理論更質疑分開「重建手術」和「整容手術」的原因。事實上,兩者越來越是由性別意識形態和市場需要所軀動的。將身體商品化,強調文化集體的正常化肉體,正正是為了消除傷殘,鞏固正常化的理想肉體。susan bordo稱之為「文化人造」,其實就是近似michel foucault所謂的「馴服的身體」。

「正常」和「美麗」這雙生的意識形態,不單將女性和傷殘身體放置在被觀看的景觀位置而且遵照主流「正常」和美麗」標準、順從又可改造的身體。現代性中,正常已入侵美麗。所有「美學式的手術」的目的,就像權力的裝束,不是為表獨特做您自己,而是為了無止境的一個承諾。那就是,不要顯著地不同。社會意識形態的交戰,卻演繹為「個人的意志力」問題。不願意改造,被指責是個人無能力令自已不傷殘、不古怪、不醜陋,不願被改造的身體,反而=不自然/不正常。

若果我們要關注乳癌人士和胸部移植手術的話,就必須將義肢的政治帶入女性主義視野。1993年,紐約時報一位時裝模特兒,帶著她乳房切除疤痕的封面照片,挑戰著性別歧視的假設。那種假設意味著,切割了的乳房,必須透過隱藏或義肢,令它回復至基本樣貌或變成性感的。女性主義群體對乳房義肢手術各持意見,既挑戰固有的「乳房經驗」,亦質疑手術刀下乳房的文化意涵。

另一個關於外表和醫療的糾纏,就是一般女性或傷殘女性的乳房景觀問題。20001月年,以三藩市為基地的乳癌基金會,攪了一個公眾意識提昇的活動。她們四處張貼名為「迷戀乳房」的海布,展示出一位乳房切除疤痕的女性的。海布是想諷刺其他商業品牌宣傳,在媒體中經常將女性胸部只等同為性感的廣告。「迷戀乳房」擾亂坊間流行的女性身體視覺語言,亦即是將女性乳房=性感的/供男性歡愉的隱喻。就是要,重新向公眾展示有力的,又非醫療語言的,且被隱瞞已久的女性身體形象。

還有兩個例子,足以反思「傷殘系統」如何把身體單一化和標準化。第一‧醫療上經常把孖生連體嬰孩分開。是因為她他違反了西方文化對個體的想像?第二‧雌雄同體的嬰孩一出生便要做糾正(為單一性別的)手術。因為她他挑戰了既有性別的二元對立性?兩者都威脅了固有的社會秩序,因此就一出生便要被「糾正」嗎?

提出以上的例子,並非想過份簡化女性跟醫療的關係,也不是要倡議傷殘/女性不該用一些能改善生活和身體功能的現代醫療。女性主義傷殘理論是要啟發問題,嘗試闡述,而不是要成為意識形態警察或建立唯一的正統(規條)

「治癒的意識形態」不單跟醫療文本和慈善運動相關,實際上是滲透在整個對傷殘或疾病的文化對話中。舉例來說,一些傷殘基金使用小朋友「可以行得返啦」的影像宣傳呼籲捐錢,或者隨手拿來寫著「祝您早日康復!」「病魔快快遠離您呀!」等等的心意咭,都屬於「健全的論述」。它們的目的,是要指導傷殘人士集中在扭轉自己那被想像為不正常、壞了的身體,而不去針對排斥性(歧視性)的態度,以及環境和經濟造成的障礙。強調治癒,也會減低文化對多元身體的包容度,將問題個人化。

女性主義傷殘理論必須小心,預防和消除的分別。適當的預防是可接受,但以隔離政策、選擇性墮胎、絕育手術等等,消滅傷殘的可能性,其實是對傷殘根深柢固的歧視。因此,女性主義傷殘理論對「身體的正常化」的批判,需要擴展致生育的議題上。重新反省選擇性墮胎、優生學、安樂死等等的政策,背後是否只抱著一個偏見的假設。那偏見就是,覺得傷殘會毀了生活!科技的進步都只是為了建構一個「完美的未來」?這種對傷殘偏見的態度,會形成一種壓迫,扭曲了自由選擇的可能。最終,為傷殘人士製造敵意的生活環境和公共的空間。

將傷殘結合到女性主義,來辯論身體的平等或差異的話,會有新的啟發。自由女性主義強調相同性、選擇和自主。而文化女性主義則批判自由主義。女性主義傷殘理論把文化女性主義中對照顧倫理的肯定,和自由主義自主的倡導連在一起,使照顧和依賴的政治更複雜化。想要說明的是,我們需要檢驗「照顧倫理」中照顧者與被照顧者之間的權力關係,與此同時,反思自由主義所批判的「依賴」。到底,自由主義所批判的「依賴」,是否忽略了人與人互相依賴的需要呢?我們必須重新為權利和主體性展開對話。

身份認同

過往,女性主義致力批評女人作為一個身份認同的類別。想指出的是,女人遠遠不止是女人,不止屬於本質化、壓迫性、二元對立的男女性別系統。女人應該是佔有多元主體位置,可以擁有眾多的文化身份的。當中,傷殘是其中一個瓦解女性=單一類別的身份認同,亦挑戰性別這一龐大的類別。

可以說,在文化定型中,「傷殘」鞏固陰性氣質之餘,同時又稀釋了陰性氣質的文化意涵。通常,傷殘女性都被等同了無性的(asxual)、不符合生育、過份依賴和不吸引的。要經驗千辛萬苦的爭取,才可奪回這些女性的基本權利。與此同時,另一些陰性氣質的文化實踐,包括扎腳、割禮和束身衣等等,則強加了「傷殘」在女性身上。傷殘女性被軀逐出陰性氣質之外,有利亦有弊。流行文化中的偶像BARBIE的發展,就呈現了多元身份被商品化的情況,以及商業領域如何提供女性主義一些政治功用。過往的barbie,固然有被扭曲成殘廢的身體形象,但仍是在「健全身體」的框架內。現在,她有幾個不同的朋友,其中一位是使用粉紅色的輪椅becky,另一位是參與傷殘人士奧運會的becky。

有趣的是,她們一起拍了一張校照。照片中,becky好像跟barbie搶鏡。比起被皇冠華麗衣裳和托胸奶罩限制住的barbie,傷殘而又穿著舒適的becky,不單能打破標籤化的身份認同,更重要的是becky以女性主義方式挑戰了正常的意思。這個傷殘的女孩,可能更可以從那些壓迫中解放出來。當然,作為消費品的布娃娃,becky仍有其吊詭的地方。那就是,barbie最終仍是作為性慾物化對象。傷殘becky逃離性慾物化過程,成本可能就是她失去作為陰性氣質性慾身份認同。

有些傷殘女性建立另一性慾模式,亦即是女同志,嘗試去打破身份認同危機問題。不過,harlan hahn認為,社會仍是將傷殘人士放入「去性慾的物化過程」1987年,演員ellen sthol癱瘓了之後,寫信給playboy,說她想拍一輯裸照:「因為性是傷殘人士最掌握的!」當sthol要面對社會對傷殘沒有性概念的處境時,就可能要表演更多的陰性化性慾形態。sthol帶著輪椅呈現在色情雜誌,擺出非典型的色情視覺姿勢,抗拒同時又堅持了她的傷殘。極盡展示了身份認同和身體之間的關係,也是其中一個傷殘分析可提供的主體形構面向。簡單來說,身份認同的社會意義,展現在公眾「看得見」之上。可惜,sthol這種肯定傷殘性慾的舉動,卻遇上社會的否定。

傷殘必須面對主體形構的另一面,就是身份認同經常是過渡性的caroline walker bynum照顧腦退化症的父親多年,促使她去探索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們如何才能明白,就算身體和腦筋轉突然或慢慢地變得很厲害,個體身份仍是連貫的?」種族性別等等的身體穩定性較高,傷殘和性身份認同則是較流動的。只要夠長命,傷殘是所有人任何時間都可能進入的身份。因此,傷殘也顯露出身份認同動態的本質。

傷殘亦清楚展示了judith butler(1993)的理論,身體自我物質化是透過歷史而非論述。社會和實質的自我物質化,是回應具體的環境;傷殘的身體,則是因應物理環境和態度而多元和轉化的身體。女性主義傷殘理論讓我們重新思考怎樣的知識,會產生怎樣的身體。我們集體的文化意覺,一直否認關於脆弱、突變和夭折的知識。傷殘卻堅持這些。或者,傷殘才是人類最本質的特性。也就是說,身體時刻跟歷史和環境互動著。我們的身體是需要照顧,生活是需要協助的,並非只強調個體的自主性。

身份形構是女性主義的核心之一。女性主義傷殘理論認同「強迫健全身體」(robert mcruer,1999)。這概念是robert mcruer延伸adrienne rich(1986)的「強迫異性戀關係」發展出來的。它疏理傷殘跟酷兒或種族理論交錯出更複雜的身份認同問題。簡言之,在強迫異性戀的社會,同志身份被個人化、被隱沒、被壓抑。因此,需要很多出櫃的故事。傷殘在極端健全中心的社會,也需要出櫃」分享身份認同的政治空間。否認傷殘,其實是沒有承認、認可傷殘的身份認同。或者是,我們沒有一個非壓迫性環境去講傷殘嗎?公民權利運動,造就了「黑就是美」的身份認同口號。那麼,傷殘呢?

運動行動

在女性主義傷殘分析中,最後一個重要的領域是關於運動。包括遊行、示威、之前提及的乳癌基金海布、ISNA(北美雌雄同體協會)行動組、NOT DEAD YET反安樂死、美國傷殘公共交通聯盟等等。當中,對於行動的定義,引起美國社會和學術界的爭議。我認為「傷殘時裝模特兒」和「學術研究」是有革命性的,只可惜未被認可。它們跟傳統行動模式不同,但可以提高平等的文化實踐。

nancy eiesland(1994)點出,除了立法、經濟和社會改變之外,傷殘人士要達到平等,是需要「重新象徵性的文化」(cultural resymbolization)。不過,吊詭的地方是:

「有人認為,商業視覺宣傳是最廣泛的,也是最易塑造公眾的意覺。因此,媒體中傷殘時裝模特兒的形象,有機會可動搖既有的分類和期望,以及提高女性主義文化批判的意覺。舉個例子,時裝月刊刊登了一張,穿著高級時裝視障女士帶著狗的照片。從高級時裝傳統或慈善活動宣傳來說,是基進的。因為她動搖了一般公眾的視覺論述和再現。過往,傷殘人士都被排拒於主流公眾或市場之外,最多只出現於慈善活動的形象。傷殘人士大部份時間都被框於私人和醫療空間。因此,將貴賓般的身體和傷殘身體併置,可鬆動正常與不正常的假設。我想指出的是,傷殘時裝模特兒的做法,既有壓迫性也有開放性。一方面,其實它只是出於市場推動力,未必真正改變社會。傷殘時裝模特兒可能只是在製造一種假的自由。在進入資本主義的時候,用作製造平等的工具。易言之,「自由」被消費文化所xx,多元只是令消費者感覺良好,繼而刺激消費。另一方面,一般商業廣告將傷殘跟其餘不同類形的人放置在一起,以差不多的方式呈現在公眾前。縱然多麼超現實和過份包裝,對於傷殘人士,能回到正常框架、消費社會,總比無視、歧視和壓迫的態度好。

這種流行文化中的「重新象徵性」,抗衡運動中的形象。amiee mullins是一個傷殘驕傲和平等的icon1999年被people選為最美50人。mullins造了很多對不同的義肢腳,配合不同的時裝封面造型或不同場合。將傷殘=她工作的優勢,這種論述,比起傷殘的壓迫論述好嗎?無論如何,可肯定的是,mullins用她的美的準則來堅持兩點:一‧傷殘不是要克服,而是跟自己在一起。二‧在公眾場合不會裝作非傷殘。這些女性主義文化批評是很複雜的:一方面要揭穿資本主義消費市場將女人=男人的性慾對象;另一方面,這些形象儘管糾結在消費主義中,也仍有生產女性主義政治性和進取性的可能。

還有,「學術行動主義」也是重要的。學術並非象牙塔,應該是教育的根基。學者和老師製造共通的知識,為幼稚園到大學建立檔案,也透過整理歷史文化檔案、指導、課程改革等等。學術行動主義的目的,是要揭露壓迫的系統,檢視主體形構的可能,為被壓迫的群體提供抗衡的論述。加入傷殘的分析,必能深化女性主義的學術行動主義。當中,「學術包容方法論」並不是一般互相包容的意思。而是「包納」一些過往被認為是不連貫的東西,包納當中的衝突和矛盾。然後,提出難題,接受不同的答案。在認知身份認同的權力問題的同時,顯露出身份認的虛幻性。學術行動主義,追求平等也奪回差異的權利,可以有教授其他人的權利,但拒絕成為典範的唯一或主人。在有限制的建制內建立知識:發掘舊的故事,也書寫新的故事。將傷殘結合到女性主義,成為分析、歷史社群、物資實踐、社會身份、政治位置、再現系統等等,必定能夠加強女性主義的內涵和批判性。傷殘跟種族/性別系統一樣,無處不在。也因而,必能惠及所有人,讓我們更深入和完全地明白「人」是什麼。

〈傷殘的陽剛氣質──擴展陽剛性的戲碼〉

russell p. shuttleworth

多元陰性及陽剛氣質,都是能具現於關係及語境的。到底,傷殘男性如何使用陽剛氣質的呢?過往,性別和傷殘的研究多集中於女性身上,較少論及傷殘陽剛性及其進退兩難的困窘。這樣的話,可能會忽略幾個重要議題:第一,日常生活與身體、生活習慣、人際關係等等都是被視為表達性別的。偏偏,現行的研究卻忽略肢體傷殘男性的身體意涵(judith butlerh的語言是「行使一個正常陽剛氣的表演」),以及當中演化出來的性別問題。就好像協助有需要人士發聲的器材,通常是以男人聲調為基礎,且有不少選擇。女聲卻較少,且接近男性。如果聲音是表演陰陽氣質及性別身份認同的一部份,那麼,我們必須留意。第二,對傷殘及陽剛氣質的研究,傾向流於抽象的分析,很少觸及日常生活人際關係的分折。因此,我訪問了14位大腦痲痺症的男性,研究他們性親密與陽剛氣質交錯的關係。研究發現,一般對男性及其身體的典型期望,往往造成傷殘男性面對性親密女性對象感困窘。舉例來說,傷殘男性會認為女性是想被抱抱,自己卻做不到,就會令當事人感到很氣餒。而對陽剛氣質的期許,有部份是來自其他人。譬如傷殘人士宿舍職會會向當事人說:「她不會跟你一起的,因為你不能抱她!」而當事人也覺得這樣是合理的。女性(朋友)經常將傷殘男性視為「無性」asexual,這樣會令當事人感到缺乏男性化,且因而不敢表白。不過,與此同時,亦令傷殘男性發展更多使用身體的方式(alterNatives),發明更多性技巧,更專注在伴侶的歡愉之上。有一部份受訪者認為性較親密重要,但大部份都一反對男性性的定型,認為親密是比性更重要。有一部份傷殘男性,集中在自己的「不能」之上去衡量自己的陽剛性,從而不敢建立關係。另外,本研究亦發現,一些非傷殘的女性較願意跟傷殘男性交往。因為傷殘男性不會是典型的陽剛氣質,可避開過份的陽剛氣,平衡兩性關係。

部份的傷殘男性,因未能符合陽剛霸權的期望而感到被拒絕。但這樣只會進入死胡同。反而,另外幾位嘗試建立彈性性別角色的傷殘男性,不單人際關係更舒服,而且可成功建立性關係。我認為,不一定要拒絕任何典型陽剛氣質,而是因情境而改變。

〈用她的方法去感受──audre lorde以及接觸的力量

sarah e. chinn

皮膚的問題

假如,「性關係」是建構女同志身份認同當中重要的一環,那麼,我們應該疏理講述女同志彼此的性愛的方式。我並不是說,現存沒有女同志性愛故事的書。也不是不夠,而是罕有可以接觸讀者的皮膚。到底是形容性愛難,還是皮膚本身的問題太大?痛,是很難用言語形容,那麼,性慾更難嗎?還是,好像elizabeth grosz所講的:「歡愉至極之時,推動她們的身體性是無法用名詞描述的。」而這並非女同志性愛獨有的困惑。我認為audre lorde對女同志再現的見解,是思考「性和身體」經驗的門匙。透過audre lorde的自傳神話(biomythography) ZAMI以及她的理論,可嘗試拆解以上部份的問題。

大部份人都依靠視覺接收世界的資訊。不過,對於經驗性歡愉,視覺其實是無用的。影像再現的性歡愉,未能表達出慾望感受是內在於身體。實際上,性親密的時候,關燈、合上眼睛等等的動作,証明視力總是阻礙了視覺感受。其實,性虐待色情書就最能捕捉性的感覺。因為它每每以超越參加者的眼睛來感受,書寫中總穿過身體的表面,去到被無視的地方。性虐待色情書寫,甚至比女同志再現的性愛更接近性愛。性虐待確認性是一項活動而非形而上學,將幻想做出來才是真實的。無論時間長短,幻想是存在在兩個或以上的人之中,透過討論、協商、分析和信任,伴侶們可以共同實踐它。

以性虐待來開始探討audre lorde所建構的性愛感覺,其實是有點古怪。因為audre lorde本身是一位‘SM者,她認為:「性幻想不能脫離群體身處的大社會和經濟脈絡,也不能忽略其政治性。SM是太過依賴性自由主義的嗎?或者是過於浪漫化一些權力關係的嗎?」說到底,audre lorde並不是想指責SM=非女性主義或不夠同志。而是想點出,美國文化中的結構不平等如何塑造我們的性想像。SM書寫跟audre lorde的女同志書寫其實是有以下的共通性:兩者都確認性慾是女同志身份認同的一環;明白性是一個全身而且可包容不同身體顏色、尺寸、能力等等的經驗;親密的身體都需要共同參與一系列活動;推進性再現的限制;嘗試進入皮膚內;兩者的性愛往往在過程中不斷連繫、協商,透過確認對方,而得以脫變。

觀看是有權力的

lorde檔案的最大部份,是重建遠離視覺系統的女同志性愛。當中,要面對女性主義關注已久的挑戰,就是女性性愛的再現問題。laura mulvey「凝視」主導建構出來的心理分析理論指出,心理機器透過將女性在營幕上的性物化,重新塑造男性的去勢恐懼。「觀看的歡愉」,亦即是男性掌握電影生產的媒體、觀眾的凝視和男角色等等。這些都共同建構著女性,固定了女性的位置,亦即是被用作男性歡愉的對象。這分析影響電影和女性主義理論至深。及後25年,出現大量辯論。不單引發更多女性加入製作電影、電視和色情電影的行列,亦引起學術界的興趣,推展至不同領域的討論。不過更主要的爭議,仍在性態範疇的辯論。譬喻,我們從而要反問的是:同志運動的出櫃現身,「被主流權力結構看見」=政治和文化進取嗎?另外,酷兒理論就往往跟視覺玩遊戲,在警察權力監視規訓與現身之間漂蕩。

對於傷殘理論來說,凝視被thomson(1997)重整為「瞪眼」(stare)。她指出健全身體的支配,同時有其解放的可能。在健全世界,傷殘=物化對象,被推向沈默,盯著正常的大眾。觀看特殊的身體,延伸至外顯的傷殘、種族身上,不單高矮肥瘦亦成為對象,性更經常被放入物化過程。凝視就算不是全能,也成了無所不在,充滿權力。整個美國解放運動要建構新的形象,其實也是對「隱形的他者」的雙重綁縛。她他們相信,唯一逃離主流觀看的帝國主義的方法,只有創造新的觀眾及新的觀看之道。換言之,我們需要由基層控制的視覺經濟,製造自己的影像。而我,則想透過lorde去探索影像想像之外的自我,一種「非視覺性愛詞彙盲的慾望」

盲女,女同志女人

lorde自傳神話內的主角和旁述,其實是LORDE自己。她講述小時候完全失明的經驗,影響到後來帶眼鏡看到並不完全的世界。很多古古怪怪的光影,身邊的經驗仍是以聲音、味覺、嗅覺和感覺等等為主。跟媽媽的關係亦如是,甚至對神話般的家鄉的理解。總之,她的記憶和世界,都是由其他感覺來定義。她20多歲第一次看見地圖時,反倒覺得是看不到家鄉。她的真實,是由接觸才可量度出來的。這個我們也可以從她跟以視覺為主的小女孩TONI的關係中,略知一二。LORDE覺得,「看」其實是要靠接觸來確認,尤其是慾望情慾:「LORDE想脫光toni的衣服,感受她的真和暖。」對lorde來說,情慾,存在於自我感覺開始時跟最強感覺的混亂之間。也是跟其他人一種很強的連繫,存在於及超越身體的歡樂情感心理和智慧,跟靈魂連在一起。

再現女性的性有太多困難。在面對非美女性和黑人女性經常被過份性物化的情境下,ZAMI嘗試開放了情慾空間。我不想將女同志必然連繫到小時候母女的關係,但也不否認,女同志的關係是很接近母女關係。adrienne rich認為,因為女人身處父權中,她的感覺和情慾的力量必須扭曲,離開其他女人。我強調我並不是想浪漫化母女關係,ZAMI中的媽媽linda也並非典型的中產媽媽那樣。她是堅強的,令audre少年時感自豪。同時,audre覺得母親令她的童年非常痛苦。這不是因為母職的缺席。反而是,因為在美國社會黑人的無力導致了母親過份保護。到audre開始建立女同志性愛關係之後,才重新理解自己對母親的愛。跟其他女人的親密接觸的力量,令她再次連繫起母親。

在ZAMI裡面,女人的性愛再現,盡量拒絕視覺作為初步互相認識的方法。audre第一晚跟ginger發生性愛經驗的時候,通通都是透過味覺、嗅覺和感覺。就算是有視覺經驗的出現,都會將她轉化為其他感覺。之後ZAMI跟kitty的關係,更能超越視覺的情慾詞彙,不同的感覺更能互相交錯,互動。不同的經驗,讓lorde更能面對真實生活中切除乳房的手術。以不同的「感覺」,重整自己的情慾感覺,更有這樣的總結:「感覺一個人的身體,就好像感覺自己的。無論是自慰還是互動,都是建構主體性的基礎。」

用我們的方式感受:新詞語

ZAMI帶來的,不是女同志獨特例外的經驗。不是被邊緣化後的重申的道德優越感。不是作者主角能克服或超越視覺以外的xyz。不是黑白女性主義之間學術傲慢的爭奪。也不是thomson稱她為仁慈的母性之名。而是lorde對差異的實踐原則

「我們之間的確有無數種族年齡性等等的差異。不過,並不是這些差異將我們分開或隔離。而是,我們拒絕認可或接納差異。也從來不檢視,因誤名而來的扭曲等問題。差異並不是破壞性的,而是基本的。一個有意義的女性主義和人文主義,應該可以設計出一些差異互相使用、互相擴闊的視野。聯合抗爭,認可他者=愛和依附。而我們之間,互相連繫的根源是『皮膚』。它是接觸和感覺的器官,也是作為年齡種族能力身體重新定義世界的方式。『皮膚自我』(skin ego)是接觸世界,自我與集體之間的重要橋樑。亦是理解傷殘研究的重要一環,也即是傷殘運動其中核心原則。那原則是關於人與人之間互相依存的關係。事實上,人的身份認同其實是「自我他者」的現象。而接觸的力量,可使女同志女性主義傷殘聯合起來。」

另外,thomson認為,LORDE為傷殘研究帶來最大的智慧。但並不是在於攪亂凝視的問題,而更重要的是提醒我們:「活得夠長命,我們沒有人能維持年青健全的身體!」這反思是來自女同志的經驗和身份認同。事實上,歡愉不是能帶來自由。性的力量,也未至於可解放所有人。女同志的身體,也不是知識和權力的根源,而是需要建立不一樣的讀者。也即是,嘗試幫手整理作者創造出來的碎片和物件部份的讀者,以及拾起因恐懼差異而破碎身體和政治意識的讀者。目的不是治療差異,而是認可多元主體性,以及認識一種互相扣連的語言。

〈傷殘運動內的性別歧視〉

corbett joan o’toole

我想嘗試分析這個問題:傷殘運動內缺乏多元會員制,其狹窄性如何影響傷殘研究?美國的傷殘運動始於二戰的傷兵,之後是1950年傷殘兒童的母親運動,到了1970,第一個爭取獨立生活的中心成立。直至1980年,傷殘運動仍是充滿白人、男人、異性戀的形象。並且,這「標準形象的迷思」是全球性的。barbara ryan認為,因為社會是性別化的,男性主導的運動也障礙了其他人的參與。英國亦如是,換言之:「社會傷殘運動也是性別歧視的!」當傷殘運動日漸老化,最高位置的領袖才慢慢由女性取代。但是,從來沒有人有系統地研究性別跟傷殘運動的關係。

另一方面,研究顯示,貧窮上升,不單跟種族有很大關連,跟傷殘人口也有很大關連。縱使美非的傷殘人口是高於白人,傷殘運動或機構內的職員和領導層仍是白人、中產、男性主導。而事實上,女性、不同種族的人、同志等等,都非常活躍於傷殘運動和社群中。

經過多年的努力,傷殘運動於1970年代有不少的成就。當中,包括了傷殘立法、有居所、增加公共設施以及提高了融合,而白人的努力都被記載了。舉例來說,加州柏克萊大學地區口述歷史計劃,記載了很多柏克萊大學傷殘歷史,而決議者都是7080年代傷殘運動攪手。200011月,52人當選加入計劃之中有49人是白人,只有兩位是美非人士。當中,只有一人講及女性參與的角色,以及女同志在早期傷殘中出現。

資助者也不太願意為了包納多元,花氣力去研究或地區工作。「傷殘=白人異性戀男人」的迷思,影響遍及個人經驗、文章或甚是傷殘學者的專業研究,稍有偏離,都會被排斥。我在三十年的運動經驗中,持續體會到傷殘研究運動有三個很大的挑戰:如何將傷殘權利模式進入學術?如何將學術視角到傷殘?以及如何提供有用的資訊給傷殘群體?早期的時候,研究較多聚焦在第一個問題:傷殘研究如何從醫療模式轉致傷殘權益典範?要學術接受這類型的研究是不容易的。在1990年,kirk macguang想用1917年至1947年的傷殘運動歷史做第二個博士論文的題目時,遭受這樣的拒絕:「沒有傷殘歷史的!」傷殘研究都經歷不同的掙扎。

我最重視的是第三方面:傷殘研究如何為傷殘群體提供有用的資訊?以本身的學術範疇的專長重新審視壓迫的問題,對傷殘人士來說應該有利無害的。譬喻說,挑戰以「正常」的標準來定立的概念,有助傷殘研究。過往,傷殘研究主要集中在拆解傷殘的醫療模式問題,較忽略探索與年齡、種族、性取向等等不同界面的相關問題。

1990年第一次傷殘研究協會會議,演講者及聽眾都是白人。到了2000年的時候,5%是有不同種族的。前一陣子,有些演講是關於不同種族傷殘人士的議題,不過仍是由非傷殘的白人演講。後來,我從傷殘研究的課程中得到更多啟發。12個全國性課程中,只有一個是有關於女性與傷殘,另一個是關於種族的。31所大學提供53班關於傷殘的課程之中,只有六班講傷殘與女性,六班講傷殘與種族,兩班講傷殘與LGBT同志。文獻上都有討論如何將傷殘扣連至女性研究和種族理論,但除了thomson(2000)之外,其他人卻很少討論傷殘研究中有包納女性和不同種族人士。圈外人做研究,亦可能流失很多重要的原素。缺乏多元身份認同交錯的角度,更會限制了傷殘研究的視野。傷殘經驗,是無法獨立於其他生活面向的。

在女性研究和傷殘研究中,我們仍忽略了很多不同女性研究者。譬如原住民研究的ladonna fowler、種族和傷殘研究的sylvia walker、努力串連不同國家跨文化的atsuko kuwana以及在全球舉辦傷殘婦女聚會的kathy martinez。她們的隱形,是因為通到學術研究聚會的學者,並沒有足夠正式地認可她們的工作。事實上,她們的貢獻,對於我們的生活和文化成長是重要,其熱誠對於傷殘運動也是必須的。大家需要支援她們,邀請她們,讓她們平等地發聲,印刷及發行她們的作品,呈現我們更豐富的群體。建基於早期傷殘運動養份而成的傷殘研究歷史,有利也有弊。我們必須保存維繫歷史,同時需要不斷反思。本文提出傷殘運動性別歧視問題,是為未來的下一代。適當時,我們要改革,變得更多元化。

女性研究由女性來做是最能貼近親身感受、最能批判系統核心問題。不同群眾的情況,由當事人來為自己發聲和研究都可更直接,毫無遮掩。最後,我用audre lorde的說話總結本文:「我越來越相信,對我最重要的,我要說出來。就算有被被消滅和被誤會的危險,仍要發聲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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